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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7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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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次見到顧源禮還是在四年前,他突然回來找我要錢,被我拒絕了,就又去顧霓學校騷擾她。他知道我的弱點是什麽,我不可能放任他糾纏顧霓,一旦顧霓受到威脅,我總會妥協。

他就是個貪婪的惡魔,深谙人性,洞悉人心。

到最後我的確妥協了,給了他二十萬,讓他不要再回來找我。說是這麽說,可我又深深地明白,等這些錢用完,他還是會回來找我的。這個無底洞,我需要用一輩子來填。

如今四年一過,他果然就來了。

二十萬用四年,我竟然覺得已經不錯了,要是二十萬能買四年清凈,我願意給他兩百萬,讓他四十年別來煩我。

“小棠,給我點錢吧,我沒錢了。”他討好地沖我笑了笑,“你那個相好好幾個月沒給我打錢了,我現在手頭有些緊。”

我一楞,攥著他衣襟的手指緊了緊:“什麽相好?”

顧源禮當我不願承認,猥瑣地挑了下眼:“就是那個姓席的大明星,不是你的相好嗎?”

我簡直不知道該先錯愕他話裏透露的哪條信息好,他知道我和席宗鶴的關系,並且席宗鶴還給他打錢?

我追問他:“你怎麽會認識席宗鶴?他為什麽給你打錢?”顧源禮被我緊緊抓著衣領抵在墻上,難受地清咳兩聲,拍著我的手讓我松開些力。這裏畢竟是公共場所,隨時會有人進來,這個姿勢也確實不太好看。我略一思索,松開雙手,退後兩步,與他相對站著。顧源禮撫了撫自己淩亂的衣襟,拖著調子道:“他沒跟你說嗎?你那些錢我一年不到就用光了,後來我又去找顧霓,沒兩天姓席的就在學校門口逮到我,把我按進車裏聊了兩句。”他哂笑道,“他讓我不要再煩你們兄妹倆,作為交換,願意每三個月匯給我五十萬。”

我內心的怒火隨著他的話語越來越炙,三個月五十萬,一年就是兩百萬,他也敢要!

我攥緊拳頭:“你要他的錢?你他媽是瘋了嗎?”

席宗鶴到底瞞了我多少事?這場失憶簡直就像一把打開秘密寶箱的鑰匙,將他隱瞞的,不想讓我知道的,都一一呈現了出來。

他別扭又謹慎,驕傲又脆弱。一邊試探著我,一邊保護著自己,不到最後一刻,絕不袒露真心。

真是個傻子!

“瞧你這話說的。”顧源禮表情更為不屑,“你能要我怎麽不能要?兒子賣身老子收錢,這在以前是天經地義的事。況且我要的也不多,他一年少說也要掙個幾千萬吧,我這點對他來說不算什麽。”

這竟然是我的親身父親……他竟然也配當一個父親!我媽被他毀了一生,她死了,現在他又要來破壞我和顧霓的生活。

他毀人不倦,還引以為傲。

我氣到渾身發抖:“你真是無恥至極!沒有錢,不可能再給你錢了,我和他已經分手,你不要再去煩他了!”

顧源禮有些詫異又有些遺憾:“原來是分手了啊,我還以為他挺喜歡你的呢。”他笑了笑,“你們倆挺有意思,他不讓我煩你,你又不讓我煩他。不煩也行,給我五十萬,我立馬消失。”

“你怎麽不去死!”我破口大罵,“別說五十萬,我五萬都不會給你。你給我立刻滾,不然我叫人了。”

顧源禮完全不懼,無賴般靠在墻上,攤開手道:“你叫吧,讓他們知道你有個賭鬼爹,問你要錢不夠,還問你相好要錢。你說這世道是同情你的多,還是看你笑話的多?你前陣子剛出過負面新聞吧,再出一件,你可就徹底不要混了。”

如果手邊有把刀,我一定會毫不猶豫捅上去。

我的身體裏竟然有這個人的血脈,從出生便註定,一輩子無法舍棄,這實在太惡心了。

我指著門口道:“你盡管去鬧吧,鬧到人盡皆知,我也好徹底退休,然後你再也別想要到一分錢。我會帶著顧霓離開這裏,去國外,讓你再也找不到!”

我虎他的,顧霓不可能放棄學業,我也不可能放棄好不容易發展起來的演藝事業。我只是想讓他知難而退,不要再逼我。

然而我錯估了顧源禮的無恥程度,他似乎早有對策,完全沒有退縮,反而順著我的話道:“那我就告你個棄養。小棠,你可想清楚了,你現在有兩個選擇。身敗名裂後不得不付錢給我,或者現在就爽快地付錢給我。這兩者的區別你不會不知道吧?”

區別就在身敗名裂嗎?

我幾乎要把牙都咬碎了,下顎緊繃著,已經在思考該怎麽在廁所把人弄死才最迅捷不引人註意。

而就在此時,男廁的門再一次被推開,進來了一個我完全沒想到的人——容珅。

過去在梭駿時,我從始至終跟在梁文豪身後,與其說是梭駿的藝人,不如說是他個人的藝人。我在公司是透明得不能再透明的存在,容珅不要說對我眼熟,恐怕連有我這號人都不知道。

但他這張臉我卻是認識的,作為一名娛樂公司老總,他有著與其下男藝人媲美的英俊長相,五十歲的人了看起來還像四十出頭,這導致他的花邊新聞三不五時就要出現在娛樂版塊。加上他還有一位如花似玉的女兒,不誇張的說,這些年來容氏父女已經是梭駿的第一金字招牌了。

這樣一塊金招牌突然蒞臨小小男廁,我和顧源禮瞬間都將視線投了過去。我還在猶豫是要先打招呼露個假笑,還是二話不說直接拉著顧源禮走人,容珅目光從我面上掃過,最後落在了顧源禮臉上。

他瞇著眼好一會兒,才像終於想起來:“哦,是你啊,映雪的姘頭。”

聽到“映雪”這兩個字,我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,映雪是我媽的名字,她姓吳,就叫吳映雪。

容珅竟然認識我媽,聽口氣還和顧源禮很不對付。到底是什麽樣的緣分才能讓我們三人聚首在這間廁所裏?

“別叫這麽親密,她是我老婆。”顧源禮臉上沒有一點驚異的表情,似乎早就認出了容珅,也一早知道他的身份,“況且什麽姘頭姘頭的,她當年又沒和你結婚。最後她選擇的是我,嫁的也是我,我們是合法夫妻。你自己留不住人,怪誰?”

他一字一句都戳人心肺,囂張至極。

容珅點點頭:“你說的不錯,是我留不住人,沒用。她過得還好嗎?”他微微一笑,“畢竟是我第一個女人,我到現在還會經常想起她。”

我剛理清關系,還在震驚世界之大,容珅竟就是我媽當年那個倒黴未婚夫,顧源禮就從我眼前風一樣沖了過去,對著容珅面頰就是重重一拳。

我連阻止都來不及,容珅就因慣性摔到了門上,發出一聲巨響。

“操你媽!”顧源禮就像頭被侵犯了領地的雄獅,怒不可遏地想要將侵略者撕成碎片。

我見事態不好,連忙過去把他和容珅攔住。

我真是搞不懂顧源禮,他從未珍惜過我媽,她活著的時候也沒好好對過她,現在她死了,因為一個男人的一句話他就氣成這個樣子,做給誰看?最該被千刀萬剮的難道不是他自己嗎?

顧源禮被我抱住了還想伸著胳膊去夠容珅:“別以為你是她第一個男人就有多了不起,她一輩子愛的都是我,到死都是我!”

這是門外人聽到動靜,紛紛湧進來查看情況,一見容珅被打,都過來將顧源禮按住了。

他被人擒住雙手壓在地上,嘴裏還在不依不饒地罵著,我幹脆解下領帶塞進了他的嘴巴裏,這才總算消停下來。

也許是我想錯了,他根本不是因為容珅含有羞辱性的言語而為我媽生氣,單純只是覺得自己男性尊嚴受到了挑戰罷了。

他永遠愛的只會是他自己。

顧源禮打了容珅,他好說,報警坐牢我都沒意見,可我就不好說了。

我是顧源禮的兒子,俗話說父債子償,容珅會不會因此遷怒我,判我個連坐,我心裏也是沒底。

容珅走時用一塊手帕按在唇角青紫的地方,顧源禮隨後被人移送去了警察局,可能是容珅特意做了囑咐,當晚在場的媒體竟沒一家報道此事。

我有意向容珅主動示好,跟他陪個罪,還沒等我行動,《單家百年》那頭,王琛打來電話,讓我先不要進組了。

我一楞,心裏有了大概的輪廓:“是不是……因為開機宴那天的事?”

王琛在電話那頭一聲長嘆:“你怎麽有個這麽不省心的爹啊,容珅是我們這部戲的投資人,他現在說你是劣跡藝人,不允許我們用你。其他投資人都是和他有交情的人,沒道理他堅持不用還硬要與他唱反調。顧棠,我也是愛莫能助了。”

我的心隨著他的話一點點沈下去,直達冰點。

容珅果然是不準備放過我了。

結束了與王琛的通話,我轉頭翻找出梭駿總部的電話號碼,撥打了過去。在我表明自己身份後,電話很快被接給了一名自稱容珅助理的男人。

他什麽也沒有聽我講,只與我說了一句話:“今晚十點到金玉閣來,容先生要你親自賠禮道歉。”隨後便掛斷了電話。

我盯著手機心裏萬分忐忑,金玉閣是家有名的高級會所,比我曾經待過的最高級的場子還要高一個級別,可算是這座摩登城市中富人消遣的首選之地。

容珅約我在金玉閣見,還不知是要怎麽整治我。

有一瞬間,我甚至想過找一下我媽有沒有留下什麽容珅送給她的首飾情書之類,想學金老先生小說中那一套,在懷裏藏一塊定情信物,好讓容珅見了對我手下留情。

不過我最後還是兩手空空去了,去的時候,還在大門口遇上了席宗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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